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麽家夥,但它們大概很想回頭逃跑吧?它們不知道,我的專長就是魔法的連結。”

“這是什麽意思……啊!”

天啊!望著天空的我無法再繼續講下去了。雲全部都湧到荒山的方向了。這樣難道不會打雷嗎?轟隆!嗯,果然打雷了。

“那裏大概會被燒成一片焦黑吧。如果不是特別厲害的怪物,大概已經昏過去了。”

但是這次泰班搞錯了。我們還是聽見了粗啞的咆哮聲。

“好像真的是特別厲害的怪物。快過去吧,修奇!”

“是的!請抓住這個!”

我伸出了單手巨劍,泰班一抓住,我就開始帶著泰班跑。說是跑沒錯,但以泰班一個瞎子,能跑多快呢?所以我們簡直就是在慢跑。

我們一出了村子,就感覺咆哮聲更近了。似乎這段期間,那些家夥也在往我們這個方向跑。它們大概打算奇襲這個村子,但是因為中了泰班的陷阱,計劃失敗,所以開始用全速往這裏跑,我已經可以遠遠看見那些家夥的樣子。怎麽了,我的腿居然動不了了!

“是哪種怪物?”

“頭是黃牛的頭,身體是人的身體,身高超過七肘。”

“天啊,難道是牛頭人?有幾只?”

“十……二!十二只!”

“拜托!這到底是什麽鳥村子啊!出現牛頭人也就算了,還不是一只,而是十二只!”

牛頭人一發現了我們,就舉起巨大的戰斧,咆哮著沖了過來。雖然講起來有點丟臉,但我瞬時間感覺胯下有點濕濕熱熱的。地面震動的響聲傳了過來。那些戰斧的寬度跟我的胸膛一樣,長度則跟我的身高差不多。如果人拿來用,大概會把它們稱作巨斧,但是拿在牛頭人手上,就只能算是戰斧。我的天啊!它們是用單手揮著大斧頭,一面往這裏沖。它們因為中了泰班的魔法,所以遍體鱗傷,有一只大概是中了閃電術,所以全身焦黑,但還是氣勢洶洶地往這裏跑來。

“距離跟方向!”

我馬上抓起泰班的右手,讓他得知方向。

“三百五十肘,不,三百三十肘,不不,三百肘……”

可惡!它們不斷跑來,所以距離也不斷改變。泰班嗤嗤笑著說:“可惡,眼睛看不見,連魔法飛彈這種最初級的魔法也沒辦法用。”

泰班身上的紋身開始發光。牛頭人雖然吃了一驚,但是更加瘋狂地朝向這邊跑來。它們大概想在施法過程完成之前先對我們出手。我真的好想丟下泰班,一個人自己往回跑。我開始羨慕什麽都看不見的泰班。泰班開始吟頌咒語,然後將兩手向前一伸。

“既然我眼睛看不到,就用其他的眼睛來代替!”

就在這時,有一只牛頭人發現自己應該是無法及時跑到了,於是投出了手中的戰斧。可怕的是,那把沈甸甸的戰斧竟朝泰班那邊直直飛去。

“我跟你拼了!”

我大喊一聲,沖了過去。我拔出單手巨劍,將劍鞘一丟,拿劍往下一戳。當!唉唷,我的手腕啊!我好不容易把戰斧的路線打偏了。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簡直是奇跡。但是我去打這麽沈重又高速飛來的東西,一時之間感覺好像整條手臂都快要斷掉了。泰班的眼睛連眨(他看得到什麽!),總算完成了施法的過程。

“把敵人都消滅掉,炎魔!”

這是什麽呀!一個身長十肘,身上黑得發亮的龐然大物出現在我的面前。

我一屁股坐在地上,看著身邊彌漫著硫磺味的黑煙,身高十肘的人形怪物。它的頭上有著連牛頭人看了都得叫它大哥,長約一肘的大角。仔細一看,那其實是它頭盔上的角。他全身都是漆黑的裝甲。由於他太黑了,我連它的輪廓都沒辦法看清,所以我分不出那到底是它的皮膚還是甲胄。這個叫做炎魔的家夥左手拿著雙刃大砍刀,右手拿著巨大的多頭鞭,他用的這種鞭子是“九尾貓”,處處都加上了尖銳的金屬釘。萬一被打到,鐵定皮開肉綻。

我正慶幸那個炎魔是用背對著我,它就把頭轉了過來。天啊!它沒有臉!頭盔底下,我所能看見的只是一片漆裏。我偶爾在夢中看見的那片無限大的漆黑。

“敵人是?”

炎魔似乎是在詢問泰班,但它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?我聽到空中傳來的聲音,所以恐慌了起來。泰班用力大喊:“哎,真愚蠢!不是那些牛頭人還是誰?”

“用什麽方式?”

“滅絕!”

炎魔回過了頭,慢慢開始飛過去……咦?飛過去?它是在飛沒錯。它背後突然張開了漆黑的翅膀,飛了起來。我估計它翅膀至少也有十二肘長。它優雅地往上飛了四肘,然後就開始向著牛頭人沖去。它劃過空氣的時候,發出了沙沙的聲音。

“哄~!”

牛頭人一面咆哮,一面揮動著戰斧。但是炎魔用輕巧的動作落到地上,馬上就揮動起鞭子,將牛頭人握著斧頭的手臂卷了起來。然後它用力一拉。

咯嘰!咯嘰嘰!

牛頭人的手臂被它硬生生拔了下來。它再次揮動右手的鞭子,左手則是往反方向揮。左手的大砍刀一刀就把牛頭人給劈成了兩半,右手的鞭子又卷住了另一個牛頭人的脖子。炎魔開始將被纏住的整個牛頭人甩動了起來。

“咕嗚!”

炎魔並沒有發出高喊聲。它就像頑童玩弄青蛙的時候一樣,將這個掛在鞭子上的牛頭人甩來甩去,周圍的牛頭人紛紛跳開。炎魔開始繼續前進。它把右手纏住的那個牛頭人當作流星錘揮來揮去,一旦打倒了其他的牛頭人,就會用腳去踩,然後拿大砍刀往躺在地上的牛頭人身上戳。要用壯觀形容這一幕光景,卻又太過恐怖了。但是這場仗打得真爽……

“那是什麽?”

這不是我的聲音。不知何時,趕來的警備隊員已經都來到我們身後了。警備隊員看到這奇怪的場面,也不敢隨便跑過去。所以我趕緊跟他們解釋。

“那只黑黑的家夥是泰班召喚來的啦!跟我們是同一國的!”

警備隊員中的透納一臉迷糊地說:

“是嗎?真的是跟我們同一國的嗎?我還不想跟它同一國呢。那不是炎魔嗎?”

“咦?透納,你知道這種東西?”

警備隊員們也望著透納。透納註視著泰班說:“巫師先生,我看了覺得那是炎魔吧?看它的鞭子就知道了,對不對?”

“對。”

“那為什麽深淵魔域的炎魔會幫助我們呢?”

“修奇不是說過了,是我召喚它來的啊!”

透納的嘴巴張了開來。其餘的警備隊員跟我都作出好奇得快瘋了的表情,但是透納卻一副對我們視若無睹的樣子,繼續跟泰班說:“可是你招來的不是妖精,而是惡魔呀!”

“呵呵,你還不賴嘛。也知道精靈們的妖精召喚。”

“這不過是常識……但你怎麽會叫它來?它不是能夠召喚來的東西吧?它不就像是人一樣存在的嗎?”

“你說的對。我是暫時把它從深淵魔域的迷宮中移動到這裏。這不算是召喚,只能算是空間移動。”

“那它憑什麽要幫你作戰?”

“因為它跟我的約定。”

“什,什麽約定?”

“這很簡單。它跟我約好,要幫我消滅我想消滅的人。換個角度說,就是我為他提供鮮血。它現在應該正在汲取鮮血吧。”

不知不覺間,炎魔已經把牛頭人完全消滅了。雖然也有幾個想逃走,但它卻按照泰班的話,做到把它們全都“滅絕”為止。就算幾十個人可能也打不過的強悍牛頭人,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被解決掉了。

最後一只牛頭人徹底爆發出慘叫和鮮血,接著炎魔就轉過了頭來。那樣子就像對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毫不關心。它劈啪張開翅膀,向這裏飛來。好像連天色都暗了下來。

士兵們發出驚慌的叫聲向後退,紛紛拔出長劍。我雖然也想逃,但腿就是不聽使喚。炎魔降落在泰班面前,然後將頭轉向後面的士兵。空中再次傳來它的說話聲。

“這些人也要嗎?”

我聽懂了它的話,立刻尖叫出來,但士兵們卻是歪著頭。泰班慌張地說:“什麽?你這家夥,不要!”

“那把我送回去。”

“怎麽了?有急事嗎?”

“有一些冒險者進了我的迷宮。我正要消滅他們,你這家夥就把我叫來了。”

“這樣啊?!嗯……我突然想不起空間彎曲傳送術。”

炎魔突然舉起了沾滿牛頭人血的鞭子,我喊出了近乎窒息的慘叫。炎魔雖然還是以一副要打泰班的樣子站著,但是眼睛看不見的泰班仍然在嘻嘻笑著。

炎魔舉著手臂站在那裏,而士兵們看來則似乎已經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,想要直接沖上去。但是過一陣子之後,炎魔卻把鞭子放了下來。

“快給我想起來!”

“聽你的聲音,你大概一回去,就會把那些冒險者打得粉身碎骨吧?”

炎魔暫時無言地俯視著泰班,然後陰沈地說:“聽著,泰班。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泰班了。巫師的眼睛瞎了,那就跟死了沒兩樣。我也很訝異你怎麽還活著。”

炎魔說話的聲音好像有形體的東西擦過皮膚似的,把我跟士兵們都弄得很痛。但是泰班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說:“所以呢?”

“我以前跟你約定的時候,是因為無可奈何。用血換暴力,這個契約定得也不差。但是就憑現在的你,我只要出一根手指頭,就能輕輕松松把你宰掉。”

“那又怎麽樣?”

“快把我送回去。我到現在還遵守跟你的約定,所以你也要用名譽的方式對待我。”

泰班微笑著,開始念誦咒語,搖了搖手臂,說:“下去吧,倒黴的惡魔。那些冒險者大概已經全跑光了。”

炎魔就像出現的時候一樣,在黑煙的環繞中消失了。它那裏再度發出了嗆人的硫磺味。

一直等到炎魔消失,我們所在的平原才好像恢覆了正常,又重新有了太陽普照的感覺。炎魔在的時候,雖然太陽還是發出光芒,但就是有種黑夜的感覺。不管怎麽說,等到它消失,我才安了心,我想要直接躺到地上,但是泰班又馬上叫了我。

“走吧,助手。要去收拾掉牛頭人的屍體才行。它們中魔法的地方,也要再重新施一次法。”

“泰班,我現在腿軟得不能動。”

“看看,我居然有這麽不誠實的助手。是不是要換個人呢?”

“你說什麽?到底是因為誰你才活到現在的?”

“嗯?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剛才你在施法的時候,牛頭人把斧頭拋了過來!要不是我擋了下來,你現在大概已經被人丟到水溝裏去了!”

泰班瞬間一副驚訝的表情。他問士兵們說:

“你們看一下,這附近有沒有戰斧?”

“是有一把。”

透納如此說完,就跑去拿起我所擋下的戰斧。他的表情變得很困惑。

“重得不得了耶?”

泰班嗤嗤笑了笑,然後說:

“這麽說起來,原來修奇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啊?好!你想要什麽跟我說。我幫你達成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“但是搞不好你會說一些荒唐的願望,所以慢慢想好了。先把該做的事做完。會因為隨屍體蜂擁而來的東西,不只是蒼蠅而已。”

我們走到炎魔造成的慘劇現場,將牛頭人的屍體收集起來焚燒,也收拾了它們的武器。牛頭人的戰斧如果要給人類用,有點太大了,所以大概只會留幾把當作戰利品放著作紀念,其他的會丟到熔礦爐中重新利用。牛頭人的屍堆非常大,火燒了好一陣子,等到幾乎每個村人都來參觀過一遍之後,火才完全熄滅。

說起來有件很不錯的事:我成了村中少年心目中的英雄。我不知道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,反正我變成了泰班在念誦咒語,毫無防備能力之時,冒著生命危險守衛著他的戰士。有什麽關系,這說得也沒錯啦。但是就算太陽打從西邊出來,我也不可能擋住如雨飛來的十把戰斧吧,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?(難道我有十條手臂?)可是聽的人都相信這番話。

傑米妮突然進入了緊急狀態。少女們不分時刻地想要接近我,所以傑米妮老是哭喪著臉,一直跟在我後面。但其實我根本沒有閑工夫可以花在周圍的那些女孩子身上。

“要叫泰班做什麽好呢?叫他做出一臺魔法蠟燭制造機嗎?”

“修奇……那個太遜了吧?”

傑米妮說得對。哎,這還真是個問題。雖然泰班說要幫我實現願望,但我到底要跟他要求什麽願望呢?傑米妮提出了她的意見。

“別想得太覆雜,要點錢怎麽樣?”

“要錢嗎?不。這樣聽起來不夠帥氣。哪有救出公主的勇士會開口要錢的?”

“那只是故事吧。”

“還是不要。還有沒有什麽別的?要他在我的劍上加上魔法嗎?”

“那也是以前的故事。你拿著一把魔法劍要幹嘛?”

“咦?是這樣嗎?”

我想了想,就算我有了魔法劍,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可以做的事。我只不過是賀坦特領地未來的蠟燭匠,大概會接下爸爸的位子,繼續繳納蠟燭給領主還有他的子孫。如果運氣不好,搞不好就會跟傑米妮結婚,以後再教我的孩子做蠟燭,就這樣過了一生。無論如何,這裏面根本沒有魔法劍存在的餘地。

“啊!不知道。幹脆叫他把我的力氣變大吧!”

傑米妮用困惑的表情望著我。我聳聳肩,說:“如果力氣大,不是很方便嗎?不管是搬東西或者運蠟燭都很方便,應該沒有一點壞處吧?就算不是這樣,我也已經覺得做伏地挺身很煩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這好像太動物性了。”

“這樣嗎?那又怎麽樣。你不是動物嗎?”

“你什麽意思啊?”

我覺得再想下去很煩人,既然已經想出了這個還算不錯的點子,我就開始覺得很高興。於是我跟傑米妮順路跑去散特雷拉之歌,找正在閑著沒事做的泰班。泰班聽到我的願望,先是笑了好一陣子。

“理由是什麽?”

“搬東西方便,做事也方便。”

泰班聽了我的理由,又笑了好一陣子。到底有什麽好笑的?泰班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,才叫我把他的袋子拿過來。我一把袋子拿給了他,他就直接打開,在裏面開始翻找。泰班只是靠著指尖的觸覺,還是很輕松地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。

“把這個拿去吧。”

他一面說著,一面放到桌上的東西是一雙長得奇形怪狀的手套。這是啥?我還以為他會給我什麽神奇的藥,怎麽會給我手套?那手套是用黑色的皮制成,手背的上方部分跟手掌的那一面用銀色的金屬環連結在一起,將表面毫無縫隙地包住。除了金屬環連結的手背及手掌,這以外的部分都可以自由活動,看來不會像騎士的鐵手套那樣不方便活動。周圍的人都用充滿好奇心的眼光看著的同時,我將手套戴到了雙手上。

我並沒感覺到任何的不同。我試著將拳頭握緊再放松,但除了戴著手套的奇怪感覺之外,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的。我問泰班說:“這是什麽?戴了好像也沒什麽不一樣啊?”

泰班呵呵笑了,要傑米妮拿一根堆在酒館角落的木柴來。傑米妮把柴遞給泰班,泰班就馬上遞給我,說:“你往兩邊扯扯看。”

這是什麽意思?也不是叫我劈,居然叫我扯。我搞不清狀況,將柴接了過來,往兩邊一拉。柴居然立刻斷成兩截。

“嘻?”

海娜阿姨讚嘆地說。我不相信這是我自己所做的事,所以輪流註視著兩只手上所拿的柴。

“這,這,這怎麽回事?”

“嘿嘿,現在你兩手用力看看。”

泰班這麽說。我迷迷糊糊地在手上用了力。啪喳!木柴瞬間碎得跟牙簽一樣。那些小柴棒都是我捏碎的。

“咦?”

傑米妮讚嘆地說。周圍的人都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跑來看那些小柴棒。酒徒中有一個人,帶著困惑的表情,將自己的青銅酒杯遞了過來。

“修奇,這個,你往兩邊扯扯看。”

“不行!”

海娜阿姨要制止,已經太遲了。我已經把那個酒杯扯成了兩半。要扯裂這青銅酒杯,就跟切蘋果一樣容易。看到這幕情景的酒徒們瞬間都轉為吃驚的表情,開始用力扯自己的酒杯。根本門兒都沒有。酒杯又不是什麽布片,絕對不可能一扯就往兩邊裂開。也許可以用摔的或是用鐵槌去敲,把它弄癟,但是絕對不可能正確地讓它分成兩半。

但是我卻辦到了這件事!

“怎麽會這樣,這種像是怪物皮的手套……”

“你要記得。這只能增大物理性的力量。跟健康或精力等等毫無關系。所以就算戴了,也沒辦法取悅那些女孩子們。”

我作出失望的表情,馬上就被傑米妮捏了一下。傑米妮馬上拼命大叫:“泰班!”

“我知道啦,我知道啦。不管怎樣,這就像修奇你說的,在搬東西的時候很好用。從現在開始,你的臂力強到可以掏出活熊的心臟,所以要小心使用。不要愚蠢到自己一抓面包就都變成粉,結果自己餓肚子。吃東西的時候記得脫下來。”

“啊,是的……但這是很珍貴的東西,不是嗎?”

“再怎麽珍貴,也比不上我的命啊。心裏不要有負擔,收下吧。”

“你叫我收下?不會再要回去吧?用優比涅跟……”

“賀加涅斯之名起誓。行了吧?哎,真是的。雖然我答應過很多次要幫人達成願望,但有人跟我說這麽單純可笑的願望,這還是第一次。”

※※※

“我來幫忙!”

“那就拜托你了!”

“要不要我幫你?”

“來這裏!就只有這些!”

我開始在村子裏跑來跑去,用我的大力氣到處幫忙別人。從搬木頭一直到豎立建築工地的柱子,還有到水井旁打水,無所不幫。

但是我還沒學會怎麽樣調整力氣。想要搬木頭,卻把木頭抓碎,人家叫我把柱子插到地裏,我一插,整跟柱子就全埋到地底下去了,看都看不見。想要打水一拉繩子,水桶就好像跳起來似的,飛得太高,濺得旁邊的人一身是水。

“修奇!算是我拜托你,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戴著那雙手套?”

這個請求對我來說太嚴酷了。居然叫我停止做這麽好玩的事。但是有一次,我想要哄一個在哭的小孩,我只是輕輕把他往天上一拋,他就飛到天上一百肘高的地方,我好不容易才接住了小孩,結果差點被那個媽媽宰了。經過這件事以後,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脫下了手套。

“噗哈哈哈!”

就在那天的晚上,泰班在散特雷拉之歌裏面哈哈大笑。因為之前我垂頭喪氣地把那一天發生過的事情向他報告了。旁邊的那些酒徒也捧腹大笑。

“唉唷,我快笑死了。嘻嘻,嘻嘻嘻!”

泰班笑到簡直想滾到地上去。我氣呼呼地說:“這個東西難道沒辦法調整力氣大小嗎?”

“你這家夥。調整力氣的方法是要自己體會的。如果有人自我訓練而力氣變大,訓練的過程中他就會學到如何調整力氣。但是你是毫無訓練就有了大力氣,所以不得不辛苦一陣子。”

嗯。聽起來很有道理。我點了點頭。

“我能了解。可是還是有點問題。想要體會如何調整,就應該不斷用力氣,但是我每次使用的時候,就一定會出事。”

“你這小子,是因為你死腦筋,所以才一直跑去做那些會出問題的事。真是拿你沒辦法。再這樣下去,整個村子都會被你給毀了,所以從明天起我來幫你好了。”

※※※

第二天,我懷著不安的心情,跑去散特雷拉之歌。

泰班很清楚地說過要幫我,那大概是要指導我的意思。成為巫師的弟子……聽起來真棒。雖然他是個瞎子,又是巫師,但居然能隨意使喚炎魔,搞不好也精通什麽盲人劍法之類的。我雖然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盲人劍法這種東西,但是以前的故事裏頭好像常出現,不是嗎?所以我全副武裝地進了散特雷拉之歌。

在村中大路上走的時候,看到人們一發現我就趕快悄悄逃走,不得不嘆了一口氣。哼,無論如何,我一進入散特雷拉之歌,就發現泰班如同往常一樣,正喝著牛奶。

“泰班!走吧。”

“知道了啦。真是的,你今天為什麽這麽興奮啊?”

然後就像每天的行程一樣,我們先到城那裏去。我雖然一副興沖沖的樣子,但是泰班則是打著哈欠,慢慢地走著。我們到達城堡之時,警備隊員也照例吃完了早餐,正在一面剔牙一面走出城來。泰班說:“我說過要幫你吧?餵,透納。透納在嗎?”

透納跑了過來。泰班聽到他的腳步聲,在他開口之前就先說:“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!你可不可以整理一下練兵場?”

“咦?有什麽事呢……”

泰班跟透納說了一些耳語,透納作出驚訝的表情。

“咦?怎麽可能……”

“因為這家夥的腦袋,非這麽做不行。你昨天也聽說這家夥惹出了什麽事了吧?”

“真是的。您的個性也還真乖僻。我知道了。”

然後泰班雙手交叉在胸前,開始等待。我茫然地望著透納,而透納則是用很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我,然後說:“沒辦法。聽著!所有在練兵場的警備隊員,全部呈四列橫隊,坐到練兵場的左邊去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巫師先生說要讓你們看好戲。”

士兵們用懷著期待的表情退到後面,整隊之後坐下。透納說:“準備好了。”

“是嗎?修奇,你站到練兵場的正中央去。”

我雖然不知道理由,還是照他說的乖乖走了過去。哇!還真是寂寞。站在這個位置,會讓四周的人十分註意這邊的一舉一動。泰班對這個他看不到的窘樣,點了點頭,接著就兩手合什,開始施法了。他到底在幹嘛?

“哇!看一下那個!”

士兵們都露出驚嘆的表情。泰班一開始念誦起咒語,我眼前的地下就好像有某種東西快速鉆過去似的,泥土發出啪啪聲彈了起來,小石頭四處飛濺。我嚇了一跳,所以一後,地面上開始出現了圖形。那圖形是巨大的圓形,裏面還畫了其他覆雜的圖案和文字。

這個圖案一完成,就開始冒出黑煙,還有硫磺的氣味。嗯?這不是表演嗎?難道他又要把炎魔叫過來嗎?我註視著那圖形,眼睛都快要突出來了。隨後圖案上又出現了光芒,也是呈圓形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,一陣子之後,光芒消失得幹幹凈凈,我就發現那裏面站了某個東西。

那是杉森!不,不,是食人魔!

寬得嚇人的肩膀,瘦削的腰部,跟我的腰一樣粗的大腿。長得就像全身都寫滿了“破壞”兩個字一樣。強壯的體格,就算估計得少一點,身高也有六肘,但肩膀寬就有三肘。醜怪的頭顱大到嚇人,但跟肩膀一比,頭看起來就很小了。手上拿的武器,分不出是刀還是斧頭,看起來很像科培西刀。普通的刀身跟刀柄是分開的,但是科培西刀的刀身跟柄是同一塊鐵做出來的。這種武器的破壞力與其說是在於刀鋒,還不如說是在於重量。好像很適合食人魔用?

我真的在很短的一瞬間就想了這麽多的事情。泰班問透納說:“好像已經出來了,是吧?”

“是,是,是的。你真的是要叫這個東西來嗎?”

“行了。修奇?好好上吧。”

他,他,他說什麽?這是什麽意思?叫我好好上去跟食人魔拼?

“啊,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,那手套是OPG。”

“OPG?”

“食人魔力量手套。”(Ogre Power Gauntlet)

“咦!”

天啊!我為什麽沒想到過?我這時才想起卡爾跟我說過的一件事:“尼德法老弟,怪物跟人類甚至在實現自己的主體性上也是有差異的。人類,就拿你作例子吧:想象有一天你在大路上走,發現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,講話語氣也一樣的男人走了過來。他看到你嚇了一跳,問你說你是誰,那你的心情怎麽樣?搞不好會瘋掉吧。但是人類的精神是有彈性的,所以在驚訝消失之後,你大概會開始思考怎麽會發生這種事。舉例來說,你可能會認為自己有個素未謀面的雙胞胎兄弟。但是怪物的精神不像人類這麽有彈性。一旦自己的主體性受到威脅,它們就會盲目地想要殺掉對方。所以如果得到了附有怪物能力的物品固然是件好事,但同時也是件危險的事。拿到‘蜥蜴怪之心’的人,雖然被紅龍吐出的火焰噴到,也可以放心,但萬一遇上了蜥蜴怪,那可就危險了。而拿到‘食人魔力量手套’的人雖然可以跟魔像一較力量的高下,但是一旦邁上了食人魔,就非得戰鬥到其中一方死亡為止。”

戰鬥到其中一方死亡為止?天啊!那只食人魔嚇了一跳,朝周圍左顧右盼,接著就開始瞪著就在面前的我。那一瞬間,食人魔的太陽穴開始蠕動。

“嘎勒勒勒……那個手套!”

我還給您啦,真是對不起,我原來根本不知道這是OPG,這是那個瞎子巫師給我的,您看一下那個巫師,他是不是長得一副奸詐相?跟他比起來我怎麽樣呢,您大概沒看過如此純真無比的臉龐吧?

為什麽它一句話都不講呢?食人魔好像一副不予置評的樣子,舉起了科培西刀,就開始大喊。

“呱啊啊啊!”

“泰——班——!我,一定要——宰——了——你!”

食人魔看見我戴著OPG,連理由也不問一聲,就開始對我揮動科培西刀了。這次我胯下沒濕,反而拔出了巨劍,我自己想來也覺得有些得意。因為科培西刀動得非常慢,所以我能夠勉強地看到它並把它擋下來。哐!這是刀跟刀相碰的聲音嗎?我感覺好像全身的關節都散了。

泰班不知道在高興什麽,嗤嗤地笑著,然後走到房子裏去了。很令我驚訝的是,透納居然只是嘆了口氣,然後走到坐在那裏的士兵面前。

“全部都只要靜靜地看著就好。把這句話傳給旁邊的人。”

透納這樣說完,又跟最左邊的士兵說了一些話,然後他們依次傳達下去。士兵們都轉為驚訝的表情,開始一人說一句。

“雖然巫師的性情都很乖僻,但這個也太……”

“嗯,這意思就是說,如果死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,如果活了下來,他才要好好進行指導吧?”

“他說如果修奇快死了,我們再出手?”

“嗯,修奇,為了讓我們輕松一點,你就算要死也等負了些傷再死吧。”

我快被他們逼瘋了,從我嘴裏冒出了真正毒得不能再毒的詛咒:“你們這些人,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全——部——性——無——能!”

士兵們開始捧腹大笑。真該死!要士兵等我快死了再出手?那不就是現在嗎?食人魔片刻也不手下留情,好像急著想要看看能把我的身體分成幾段似地,直沖了過來,我則是慌亂地揮著手臂擋它。如果從冷靜的觀察者來看,這會是相當精采的一幕,可惜我不是冷靜的觀察者,而是受害的當事者。再加上我還是一樣不會調整力道,所以一旦我全力向右揮動手臂,甚至全身就開始向右轉。因為我采取了這種怪異的動作,所以食人魔的科培西刀不是揮到出乎我意料的地方,就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擋住了我的劍。但是說起武器相碰時的感覺……如果不是OPG,我的手臂早就斷了,但是現在我跟食人魔的力氣是一樣大的。

咦?對了。我們力氣一樣,不是嗎?

“你這家夥!你跟我的力氣一樣大!這麽說來……去死吧!”

“呱啊!”

哇,嚇了一跳。因為我看到自己所做的事,太過吃驚,所以全身緊繃了起來。我在食人魔的腰上劃出了漂亮的劍痕。食人魔一開始噴血,它就遲疑了,開始後退。如果我是稍微有一點經驗的戰士,就不會錯失這一瞬間,而會沖過去解決它,但我卻只是失了魂似地站在那裏看。

“修奇!你這家夥!現在快沖過去啊!”

因著士兵們的高喊,我突然恢覆了神智。但是食人魔也已經擺好了姿勢,將刀子拿在胸前對準我。唉唷,真可惜!我不得已,只好像它一樣,在面前豎起了劍,進入了對峙的狀態。我們隨便將武器亂揮一陣,接著戰鬥正進入第二個階段。我跟食人魔都很慎重地移動腳步,開始繞著圓圈走動。當然比較慎重的是食人魔那一邊,而我則只是哭喪著臉,往食人魔的反方向移動而已。但是如果除去我的表情不論,這依然是很精彩的一幕場景。士兵們讚嘆地說:“了不起!這步法很不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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